3岁女孩安静地走了 “女儿，让爸爸再摸摸你的脸”

红岩子组组长杨成发，拿着记者的手机接通了救援部门的电话，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3岁女孩安静地走了

　　在外打工的爸爸被堵在了成都

　　@钱江晚报转发后，很快有车队捎他回家

　　女儿，让爸爸再摸摸你的脸

　　昨天中午，红岩子组村头，破木片搭起的矮棚边，一位女子撑着伞，静静守着。棚子里，躺着她的女儿、遇难的3岁女孩欣欣（化名）。

　　欣欣妈妈身后的那排四间瓦屋，已成废墟，那里曾是他们的家。

　　不管家人如何劝说，欣欣妈妈一步都不愿离开女儿。她说，欣欣要等爸爸赶回来，再见最后一面。

　　我不愿前去打扰她。一位弯腰驼背的老人提着水桶要去打水，我赶紧跟上，帮老人把水提回来。老人叫胡云春，70岁，是欣欣的爷爷。

　　老人说，儿子儿媳都在外面打工，地震那天，他刚出了门，等跑回家，老伴和孙女已被埋在瓦砾堆中。老伴获救，但孙女永远停止了呼吸。

　　胡云春马上打电话给儿子和媳妇。媳妇就在四川凉山州，很快赶了回来。而欣欣爸爸杨国武在河南打工，得到消息往家赶，昨天中午刚下了火车，被卡在成都火车北站——交通管制，他没办法马上赶回家。

　　我马上把信息反馈给后方，下午2点11分，@钱江晚报官方微博发出这条求助信息，并附上杨国武的联系方式。一小时后，杨国武告诉我，已有好心人联系他并且要送他回家。

　　路上很堵。到昨天傍晚6点多，杨国武终于赶到了家。见到女儿，七尺男儿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哭出了声。

村民自救，用彩条布搭起的临时休息地，成为临时避难所。他们最担心的，是下雨。

红岩子组的村民，写了牌子到大路边求援。

　　震中龙门乡红星村红岩子组，地理位置较偏僻

　　昨天下午，本报特派记者成为震后第一队进入村庄的“外人”

　　村里1000多人，和外界失去联系近30小时，缺水缺食物缺帐篷

　　求援电话接通的那一刻

　　49岁的汉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好，这里是四川省4·20地震应急中心，有什么可以帮你……”昨天下午，听到手机那头传出的这个声音，49岁的杨成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作为本次地震中心的龙门乡，红星村是全乡最大的村，而红岩子组是村中人口规模最大的组，人口1007人。

　　地震发生后，杨成发和他的村民损失惨重，村民99%的房子成了危房，3人已经遇难。更糟的是，红岩子组断水断电断通讯，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没遇到我们之前，作为组长，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就算再着急，也一直努力控制情绪，生怕不小心让大家心情跟着都坏了。

　　可等见到了我们，并且用我们的手机和四川救援部门取得联系的那一刻，他再也止不住泪水。

　　撑不了多久

　　男人们只喝水充饥

　　红岩子组人口不少，地理位置较偏，平时进入这里都要绕行村道。救援队伍和志愿者不熟悉情况，救援都聚焦在那些临近主干道的乡村，红岩子组的情况外界还一直无从知晓。

　　昨天中午，我们打听受灾情况时，知道了这个地方，决定去看看。下午1点多，我们徒步进入红岩子组，眼前尽是断壁残垣，有些房屋干脆整面墙壁垮塌。

　　房子已不能入住，但每家每户门前空地上都还有人，两根木头撑起块塑料布，几块石头垒起临时灶台。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

　　缺水、缺食物、缺帐篷。

　　杨成发说，地震后，家里储存的粮食都被压在废墟下，几户人家把手头的口粮凑在一起。大男人一般都很自觉，喝水充饥，干粮优先保证供给老人、小孩、女人。

　　而饮水也很困难。平时村民喝的都是自来水，地震发生后，自来水断了，村民不得不重新拾起水桶。但地下水已经变得非常浑浊，即使沉淀后，还是带有黄色。

　　对生活要求，红岩子组村民已降到最低。罗子华说，食物不多，我们只吃稀的不吃干的；水，沉淀一下也能凑合；现在最怕的是下雨，临时棚子根本经不起雨水，“我们非常非常需要帐篷”。

　　刚结婚一周

　　婚房成了危房

　　村东，几位村民正在建新坟。忙着砌砖的人叫骆子军，边上棺木里，躺着他的岳父。“老人家2月份刚过完75岁大寿。”骆子军岳父住的是三层楼房，地震中，楼房塌成了平地，躺在床上看电视的他不幸遇难。

　　包括骆子军岳父在内，红岩子村共有3人遇难。“村里原本有152户1007人，现在剩下1004人。”杨成发说。

　　红岩子组里最新的一幢二层小楼，墙上的红喜字撕成了两半。

　　房主是韩明刚，20岁，正在家门口搭建帐篷。一周前，他刚刚结婚。“当时我在二楼，突然感觉房子上下摇晃，我们赶紧往楼下跑，要是再晚几秒钟……”

　　韩明刚为结婚，又贷款10多万进行了装修，但一场地震后变成了危房。而其他的老房子，更是不堪一击。杨成发说，村里房子，99％都已经成了危房。“我的任务是巡逻，不让村民再进房子，我们村不能再出事了。”

　　电话接通那一刻

　　他眼泪直往下掉

　　受灾最严重的是村西北，这里大都是木结构房屋，几乎全成一片废墟。余震不断，脚下的瓦砾废墟，会突然变成海绵一样柔软。

　　房子倒了，家当都被压在废墟下，居民守着自己的房子不肯走远。支起彩条塑料布，铺上草席，就成了临时避难所。这里躺着10多户54口人，年龄最大的89岁，最小的还在吃奶，还有孕妇。

　　和县城食品较充足的情形不同，这里54口人，仅有两箱矿泉水和几盒方便面。“这是今天我们在大路边看到志愿者，跟他们说我们有需要，才拿到的。”

　　杨成发说，地震发生后，村民立即展开自救。但因为断电，手机也没有电源，他们很快和外界失去了联系，至今还没有救援力量进来。“你们是第一队进来的外地人。电话不通，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杨成发的眼圈红了。

　　手机在那里信号一直时断时续。趁着有信号，我赶紧利用手机帮助联系。报社后方团队@我的应急电话，这时派上了用场，我打通了四川省4·20地震应急中心值班电话02862726619。

　　“你好，这里是四川省4·20地震应急中心，有什么可以帮你……”当手机那头传出这个声音时，49岁的杨成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我们需要帮助，我们需要帮助……”

　　昨天下午1点35分，在红岩子组采访时，本报摄影记者黄葆青被一条看家的狗咬伤。晚上7点，记者赶回雅安打了防疫针。医生说，地震后，狗受了惊吓，容易攻击人，所以雅安震后犬伤频发。（本报特派记者 李阳阳/文 黄葆青/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