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俑2号坑或出土蓝脸俑 外国兵面世几率小
兵马俑2号坑或出土蓝脸俑 外国兵面世几率小
兵马俑2号坑或出土蓝脸俑 外国兵面世几率小
兵马俑2号坑或出土蓝脸俑 外国兵面世几率小
绿脸俑
这些天如果你刚好在秦始皇陵兵马俑博物馆参观,走过2号坑,会觉得有点奇怪:考古人员正在坑里东挖挖、西量量,路人可以站两边围观。
自4月底以来,兵马俑2号坑开始了第二次发掘。上一次开挖,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事。这次有点新鲜,采取的是“边发掘、边展示”的形式,让人看到陶俑是怎么挖出来的。
秦始皇陵兵马俑坑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其考古发掘的一举一动备受关注。近日本报记者采访到秦兵马俑博物馆三任馆长袁仲一、吴永琪和曹玮,西北大学考古研究专家徐卫民、焦南峰等,请他们预测最有可能发现哪些“新宝贝”,解读发掘行动的意义。
可能出土人们从未见过的“蓝脸俑”
这次发掘才刚开始,但对于可能会出土的文物,媒体已经开始了大胆猜测,比如有人开出了“5大期待”的清单:更多绿脸俑、更多彩绘兵马俑、神秘战车、新的秦国兵器和更多“外国士兵遗骸”。
考古队队长张天柱透露,20年前人们主要是弄清楚2号坑的结构、布局和俑坑棚木以上的内容,现在这次发掘,主要了解棚木以下,也就是俑坑内埋藏的秘密。
秦兵马俑坑一共3座,1号坑面积最大,兵马俑数量最多,可能集中了秦始皇陵的步兵团队;3号坑面积小,地位最高,疑似军事指挥机构。再度发掘的2号坑,主要由多兵种混编部队构成,包括战车方阵、骑兵阵、弩兵阵和车、步、骑混合方阵。
考古专家根据已有出土和发掘情况推测,2号坑估计可出土陶俑1300余件,木质战车89辆。四个小阵有机结合,构成一个曲尺形大阵,形成“大阵套小阵,大营包小营,阵中有阵,营中有营”的布局。
2号坑1994年曾出土8件彩俑,包括一件极为罕见的绿脸俑:该俑头面部覆盖一层粉绿色。为什么会是绿色?学界一直有争议,有人认为绿面俑是工匠偶尔制作的,也有认为这是在模仿秦代的狙击手,面敷绿色以作伪装,便于隐藏在丛林中。
袁仲一分析,秦代有形容女性或老人头发为绿色的,“实际是一种灰暗色。除人俑面部,有的马俑头部下方背光面也是绿色。”他认为,此次发掘甚至可能出土人们从未见过的蓝脸俑,因为2号坑彩俑保存得更好。
“外国兵”、“洋劳工”面世几率小
兵马俑1号坑面积最大最壮观,2号坑很“低调”,东西保存最好,当年出土了惊艳世界的绿脸俑。
兵马俑坑发掘,有件“意外之喜”:2003年初,考古队在秦兵马俑博物馆门前约500米处,清理一处为秦始皇陵烧制砖瓦的窑址时发现了一座墓葬,里头埋藏有121具人的骨架,经过DNA鉴定,其中一具骨架具有“欧亚西部特征”。人们推测,这具人骨属于当年从欧亚进入秦国的“洋劳工”。
既然有“洋劳工”,那么在秦始皇的地下军阵中,会不会出现“外国士兵”的俑像呢?
对此袁仲一的回答是,出现来自西亚或欧洲的外国士兵俑可能性不大,从已发掘出的兵俑脸型看,大部分是关中秦人,含有少量西北少数民族的脸型和四川人的脸型。
原秦兵马俑博物馆馆长吴永琪告诉记者,当时的秦国本是“胡汉杂处”,此前1号坑就发现过胡人模样的兵俑,其胡须和汉人不太一样。
他进一步说,兵马俑坑附属于秦始皇陵,距中心地宫1500米,陪葬坑里的兵马俑,是守卫“京城”的“卫戍部队”,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它的陪葬兵俑除了关中秦人形象外,来自边疆的其他民族体格面容的兵俑也列入其中,“不足为奇”。
20多年没动静“有点不正常”
这次2号坑再发掘是国家文物局慎重考虑后批复的,今年4月刚退休的原秦始皇陵博物院馆长曹玮是申请人之一。他在6年前就认为:“我们攻克了很多文物保护的技术难关,如果一直停滞不挖,其实是不正常的。”
西北大学考古专家焦南峰也认为,兵马俑博物馆20多年没有发掘,沉寂了太长时间,应该有一些新东西展示出来。
3号坑因为面积小,早在1989年已全部发掘完毕。1号坑和2号坑已发掘的面积还很小,前者只相当于总面积的七分之一,后者是六分之一。
西北大学考古专家徐卫民告诉本报记者,上世纪70年代,考古队对2号坑实行过一些试掘,1994年又进行了发掘,将2号坑地下建筑棚木以上的部分全部进行了发掘,发现了多个未被火烧的跪射彩绘俑,引起极大轰动。
“但是这些彩绘俑出土后,发掘很快就停了下来,主要是因为,这些俑上的彩绘出土后不久就出现了褪色。如何保护好这些彩俑,保证其不褪色,需要拿出周全的技术方案。”
参与过3个俑坑发掘的袁仲一说,这里头不光有文物如何保存的问题,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谨慎对待,如俑坑因为遗迹太密集,随时要记录和判断,有些东西现场不先观察清楚,马上就看不到了,“箭尾的羽毛,有的变成灰烬了,清理的时候要非常仔细,要数一下羽毛多长、多宽,一厘米有几根羽毛,推测可能是什么样的羽毛,这个只有现场完成才行,过了时间就消失掉了”。
他介绍,考古队员们清理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一喘大气就把灰吹走了。
【访谈】
一座坑和一座陵:关联越千年
记者万建辉
彩绘保存技术已经很成熟
读+:此次再发掘,与1994年的那次有什么关联?
袁仲一:第一次发掘的总体收获,是对2号坑的形制、范围和建筑结构基本搞清楚了,对陶俑陶马的排列心中有了数。这20年来,我们对各种遗迹进行了仔细清理和记录。我曾带领同事做了一个原棚木面积十五分之一的巨大模型,炭迹、席纹、木结构的榫卯、车辙等等,都如实再现于模型之上。这些都算是这次发掘的前期准备工作吧。
读+:人们怀疑这次发掘背后有商业因素的考虑,你怎么看?
曹玮:说到商业目的,无非是说我们不甘寂寞,担心没有新东西出土,整个博物馆的游客就会减少。这个也是实情。如果博物馆不发展,下场是很惨的,你看一个反面的例子就是半坡博物馆。它上世纪50年代末成立,六七十年代时名声如日中天,80年代时游客仍然是熙熙攘攘,是游客来西安参观的第一站。进入21世纪后,游客量下滑,馆长对我说淡季最少的一天不到10个人。
这样来说,发掘彩绘可能保存良好的2号坑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它能提供新的展品,让游客能有新的收获,而博物馆也能良性健康地开展工作,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读+:保护技术不过关,是不是人们主张不开掘的主要理由?
曹玮:有不少技术问题迄今仍是世界性的难题,比如丝绸、纸张等的保存,非常难。所以我主张秦始皇陵先不要急着挖,100年内不要动,我们先把它外围的600多处遗迹搞清楚。至于兵马俑坑,主要涉及彩绘保存技术,这方面已经很成熟了,因此我主张这些坑可以适度推进开掘。
吴永琪:兵马俑彩绘是秦人在陶的表面涂生漆,再涂上矿物原料,2000多年过去,彩绘经过氧化,有的经历火烧,洪水浸泡,非常脆弱,出土时,易随泥土一起脱落。怎样在取土时,防止彩绘脱落,对彩绘加固,并使之不褪色,这方面的技术在实验室里研究成功了,在后来的发掘中采用效果也不错。
此次2号坑再发掘,就是技术进步前提下的理性决策。
读+:兵马俑里有灰烬,很多文物有火烧过的痕迹,一些人怀疑是不是被项羽的部队破坏过,这方面有没有新的解释?
袁仲一:1号坑全被大火烧过,之后是水泡。2号坑局部被烧。有人说是项羽干的,这个推测符合情理,但到目前为止,史籍也好,考古发掘也好,都没发现项羽火烧兵马俑的直接证据。
克林顿说他想来做馆长
读+:古希腊、古罗马没有类似兵马俑这样的陪葬品?
吴永琪:据我所知,没有。之后的西方国家受基督教影响,像西班牙国王,死去后就一口棺材,许多国家国王的棺材埋在教堂,或陈放于教堂,没有什么陪葬品,更谈不上有兵马俑这样的大规模陪葬坑。
这个差别我想是由于东西方对于死亡的观念差别造成的,中国人认为人死后灵魂不灭,在阴间继续生活,所以“事死如事生”,生前的荣华富贵,死后也要享受,所以搞厚葬,修大规模的陵墓。古埃及人也是如此,仅有的差别是,他们国王的陵墓是建在地上的金字塔,国王尸体做成木乃伊,保存在金字塔内,中国人相信入土为安,陵墓通常建在地下。
读+:兵马俑与西方人物雕塑有什么不同?
袁仲一: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审美观。古希腊、罗马的人物雕塑,通常由艺术家自由创作,高度写实,通过裸体,展示人的力量与美,中国兵马俑由秦政府主导,组织工匠按帝王的意图创作,也追求与秦军形象的高度写实,有数目庞大的陶俑作品组合起来,彰显军队的实力与气势。
读+:为什么很多外国政要来中国,首站都会选择去西安,去参观兵马俑?
徐卫民:兵马俑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它以写实的艺术手法,几乎“原样”地、毫不夸张地再现了中国作为古老文明所达到的艺术高度、实力高度。它不需要人们憋足了劲描摹,它直接现身说法,呈现给你一个真实的、古典中国的样子。它对现代人的震撼力无与伦比。
吴永琪:当年克林顿来中国,是我陪他下到1号坑里去的。刚开始他很客气,似乎有些不以为然,总统的作派十足。随着我给他稍作讲解,他看了十几分钟,言语和举止就开始发生变化,就从总统架子变回到一个普通游客的样子。他连连慨叹兵马俑了不起,说他都想来我们这里做个馆长。
我的理解是,克林顿从这里看到了与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完全不同的东西。当克林顿的目光停留在两千多年前的兵马俑上时,那种时空跨越感是不得了的。
开掘秦始皇陵宜更加慎重
读+:兵马俑与秦始皇陵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卫民:有少数学者提出兵马俑是独立于秦始皇陵的独立存在,我认为兵马俑坑就是秦始皇陵的一部分。从空间结构上看,兵马俑坑在秦始皇陵地宫以东1500米,在秦始皇陵夯土“外城”以东1000米,与外城内外几百处陪葬坑一样,无疑也是附属于秦始皇陵的。
秦始皇统一天下,“武功”盛极一时,但他及其继承者没有采用真人真马殉葬,而是用陶的东西来代替,这体现了当时社会的进步。
读+:不少专家对秦始皇陵的发掘是持谨慎态度的,主要是基于什么考虑?
徐卫民:主要是我们目前的保护技术还有一定的缺陷,无法使出土的文物得到大面积的有效的保护。兵马俑的发掘尚且如此慎重,在文保技术还不足以保护全部文物的情况下,体量庞大、珍贵文物众多的秦始皇陵,我们的态度当然更要慎之又慎。
焦南峰:当年我主持汉阳陵的发掘,陪葬陶俑本来都穿着丝绸衣服,可是千年过去,丝绸都粉末一样朽烂在泥土里,如何将这些粉末从泥土里分解出来然后再恢复成丝绸,这是目前无法解决的技术问题。所以你看汉阳陵陶俑都光着身子,很遗憾。
但考古工作无法不伴随遗憾,没有遗憾,就不可能有文物保护技术的展开,完全不挖的话我们对古代的认识无从进步。
读+:既然兵马俑被破坏过,这是否意味着秦始皇陵也早被破坏了?
徐卫民:兵马俑在历史上曾经遭到盗掘和破坏,文献和考古资料已经证实。汉代野史说秦始皇陵打开过,后来也发现过盗洞,不过到十几米深就停下来了。我认为秦始皇陵的地宫应该还比较完整的保存在地下,这和秦始皇陵的高大、地宫的深度有关系。多个朝代在秦始皇陵安置有守陵的人。
谨慎的专家们
【手记】
记者万建辉
还记得几年前到西安采访园博会,凡车站、景点必有兵马俑纪念品出售。西安人把兵马俑当作他们城市的名片。
当然,岂止西安人,兵马俑是全体中国人的名片。
这次我采访的专家,他们出言都很谨慎,刚开始都有点推脱。不过,在与他们交流中我能分明感受到他们对历史文化遗产的爱护之情。他们的共同目的,就是既要推进人们对历史的认识,又要把文物保护好。
退休多年的兵马俑博物馆第一任馆长袁仲一老先生,接到电话时喘着气,说这次心脏病发作得厉害,医生说支架目前不能做,推荐我其他的兵马俑专家。几天后,我再次打电话给老先生,表达深入采访的意图,老人家抱着病体爽快答应了。我们一谈就是半小时。
吴永琪先是婉拒了采访,后在一个清晨接到我的电话,觉得感动,于是放下手头工作,陪我从兵马俑聊到秦始皇陵,很多疑惑由他一一解开。
专家谨慎的背后,可能有很多不得已的原因,他们深知历史话题不可戏言,不能含混,要说就要靠谱,言必有据。此次我接触的这些专家,是这方面的典型。
来源:长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