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一遇”的风雹巨灾：江苏盐城救灾侧记

　　 

　　6月24日，江苏省盐城市阜宁县陈良镇丹平村，受灾村民王其年在被毁的房屋中翻找有用物品。 6月23日14时30分许，江苏盐城市阜宁、射阳等地出现强雷电、短时强降雨、冰雹等强对流天气，局部地区遭受龙卷风袭击，造成房屋倒塌、人员伤亡、道路受阻、农业设施受损等灾害，目前已造成98人死亡，数百人受伤。新华社记者李响摄

　　新华社北京６月２４日电　题：“百年一遇”的风雹巨灾：江苏盐城救灾侧记

　　新华社记者

　　“就像看灾难电影！”一位心有余悸的灾民对记者说。

　　一场从天而降的“风雹巨灾”袭击了江苏盐城。目前已有９８人遇难，８４６人受伤，财产损失还在统计中。

　　灾害发生后，习近平总书记和李克强总理分别作出指示批示，要求全力组织抢救受伤人员，最大限度减少人员伤亡，并做好遇难人员善后和受灾群众安置工作。民政部已牵头成立国务院工作组，赶赴现场指导救灾。

　　２３日晚起，新华社记者与救援队伍一起，徒步进入此次灾害的核心区阜宁县。惊魂未定的灾民拼凑出巨灾发生“不敢再想”的回忆。

　　“房子像被挖土机挖过一样”

　　在陈良镇，一排排电线杆和大树齐齐倒在地上，随处可见被刮倒的民房。

　　大风之前先是短时强降雨。丹平村五组村民徐义红回家关窗户时却怎么都拽不动。他先看到树枝树叶被风吹起，紧接着房顶的瓦片被风揭下来。

　　“家里三四间瓦屋，像被挖土机挖过的一样，全部倒掉。”徐义红说，他因躲避不及被砖石砸伤。直到晚上十点左右，救援人员把他和家人被送到陈留卫生院医治。

　　可怕的不光是龙卷风，还有冰雹，“看起来有小孩拳头那么大，砸到水里溅起很高的水花。”一位村民说。

　　包括丹平村在内的８００４户、２８１０４间房屋倒塌，４．８万亩大棚被毁。仅该镇就有３８人遇难。镇党委书记刘祥双眼通红，似乎不相信一场大风能造成这么多人死亡。

　　６３岁的板湖镇戚桥村村民郑兰红被龙卷风吹塌的楼板砸成头、腰、脚三处重伤，被送往阜宁县人民医院外科治疗，需要重点观察监护。他的丈夫正在隔壁病房接受治疗。

　　龙卷风来的时候，郑兰红亲眼看到一位亲人被狂风卷起来，很快摔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她和丈夫合力顶住房门，生怕狂风把他们卷走。没想到风没进来，房子却倒掉了，她和丈夫一起被压在了废墟里。

　　在计桥村，４９岁的戚秀珍蹲在一片残垣断壁里，手里紧紧地攥着半截鞋带，鞋带一头系着２把钥匙，却再也找不到它能开启的锁。

　　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戚秀珍拿出一家人好不容易积攒的１３万元，还找人借了３万元，才把房子盖起来。

　　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全力救人渡难关

　　计桥幼儿园被风吹“散架”了。大班教室里满地是损坏的桌椅和破碎的玻璃。一只小红鞋边上血迹斑斑。

　　狂风中，６３岁的幼儿园管理员郭海梅和女儿赶紧关门，并用身体紧紧抵住。门被吹开，她们又顶上去。门又被吹开，她干脆趴下用肩膀顶住门板。

　　郭海梅说，狂风吹破了玻璃，有的孩子划破了手脚，教室里留下了点点血迹。

　　老师们害怕孩子被风吹跑，先让他们躲到桌子底下，等风渐渐小下来，再带孩子们跑到外面去。

　　这个幼儿园１２０名孩子中有７人受伤，其中５人受轻伤。村民们说，幸亏老师死命挡住教室门，否则后果不敢想。

　　２４日傍晚，记者在盐城市阜宁县人民医院见到张本彪时，他额头上缠满绷带，手肘肿得粗大。他关窗户时被掉落的瓦片砸破了头，躲在墙角里捡回了一条命。

　　他告诉记者，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妻子何绍芳把小孙女搂在怀里，用身体撑住墙，给孙女留下生的空间。妻子却不幸遇难。

　　２４日上午８点多，陈良镇丹北村一位村民向救援部队求救，说两名亲属可能被埋。空军某部官兵立即在废墟上展开搜救。为防止二次伤害，他们只得徒手清理砖瓦、杂物。从墙角到床下，凡是可能躲避的地点，他们都小心翼翼的清理、寻找，虽然最终毫无所获却并不失望。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因为人可能还活着”。

　　江苏公安消防总队相关负责人介绍，在受灾最严重的５个镇，救援队伍已进行了三轮“拉网式”搜查，从废墟中救出来１００余人。

　　记者了解到，江苏省、盐城市卫生、公安、电力等部门均积极参与抢险救灾。省卫生计生委第一时间调集专家队伍，到各救治医院现场开展救治指导工作。另外，其他省市的救援人员也赶赴现场。

　　阜宁县人民医院涌入大量伤员，门诊大厅里挤满了人，一些患者只能就地躺下休息。还有伤者被分流至盐城市区或周边县市。

　　当地的爱心志愿者也行动起来，自发带着食品来到医院，协助救治，陪伴伤者。

　　在２４日中午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记者了解到，盐城已启动自然灾害救助应急Ｉ级响应机制和抢险救灾预案，对已经入院治疗的受伤群众，千方百计进行救治。立即编制受灾镇村重建规划，尽快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下一步将在国务院工作组、省委省政府领导下，全力做好抢险救灾各项工作，尽最大努力把受灾群众妥善安置好、把因灾损失降到最低。

　　“一场风”何以夺去９８条人命？

　　灾害发生后，网上有一条关于“阿特斯公司倒塌、存有大量危化品”的消息受到广泛关注。据了解，这是一家光伏企业，位于阜宁开发区。受风雹突袭后，其近４万平方米厂房坍塌。据消防部门通报，该厂房内部确实放置了一些危化品，但是“量不是很大，目前属于可控范围。”

　　然而，龙卷风为什么造成这么大的人员伤亡？

　　多位专家认为，一是此次百年不遇的龙卷风和冰雹灾害发生时，老百姓完全没有防备，二是农村普遍是砖质和木质房子，牢固度有限，三是电线杆被风吹倒砸中村民甚至造成电击伤害。

　　而江苏为何龙卷风多发？据江苏省气象台强对流天气研究专家沈树勤介绍，每年初夏是江苏省龙卷风冰雹天气多发期。就分布来看，全省主要有两个“雹窝”。一个是省东北部，包括连云港、盐城北部一些县市，这是频率最高的地方；第二个是南通半岛地区，比上个地区弱一点。

　　他认为，盐城东部，在陆地与海岸线近２０公里的区域内，多为盐碱地，对太阳温度吸收较弱；在淮河以北，大运河以西地带多为沙降黑土（射阳、泗阳以西地区），最高温度可达五六十摄氏度；另一部分地为黄潮土。三个不同土壤分布带，造成盐城地区对太阳反射强度不一，地表温度不一，热力分布不均匀，造成对流增强，形成极端天气。

　　这样的极端天气，气象部门能否提前预报、预警？记者注意到，阜宁县气象局、盐城市气象局曾发布雷暴黄色预警，其中提到可能伴有雷雨大风、短时强降水等强对流天气。但预警中并未提到龙卷风的字样。据了解，目前我国气象部门并没有单独针对龙卷风的预警，而是将其归至强对流天气预警之中。

　　从国外的经验来看，对龙卷风的监测预警，是全球多发区域都亟待破解的重大课题。

　　２４日阜宁转晴，但根据天气预报未来还有降雨，现场救援人员称，如果下雨，会加大救援的三个难点，包括重灾区内，老百姓的饮水吃饭、医疗救护、社会治安等，还需要高度重视，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记者张展鹏、杨绍功、朱国亮、李灿、赵久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