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花儿
题图:吉尔莫沙作在心爱的足球场上练习。 布拖县拖觉镇中心校供图
四川大凉山深处,高山杜鹃称作索玛花,在山巅顶风冒雨地盛开。
这里的人们也具有相同特质。尤其是孩子们,他们从脱贫攻坚决战中汲取营养和力量,顽强地成长着。人们不禁为他们感动,更想化身为土壤,精心呵护他们。
“你们上学,我来喂鸡”
清早,一把钥匙开了锁。鸡崽撵着来人裤脚,咕咕求食。
这是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布拖县觉撒乡博作村。来人是国家能源集团驻村第一书记罗洪。
房子新修好,主人是四名孤儿。最大的孩子吉火欧苦16岁,刚念初一,成了户主,后面还有3个小妹妹。
在觉撒乡中心校,姐姐吉火么日各读三年级,穿着一件长长的绿色运动服,袖子笼住手;吉火么日洛9岁,刚上一年级,蓝色长衣服外面套着鲜红的红领巾。最小的妹妹在县城读幼儿园,寄养在亲戚家。
“平时吃住在学校。”姐姐一边帮妹妹梳辫子,一边怯生生地说,“衣服是哥哥的,我们周末放假才回家。”
村里老人说,如果是过去,这家娃娃一定辍学了。
现在他们享受多项帮扶政策,政府为他们修建了安全住房。鸡苗一半由四川江油市捐赠,一半由布拖县种养补助资金购置。怕孩子们为难,罗洪说:“你们上学,我来喂鸡。”罗洪的孩子就读清华大学,看着村里的娃娃,都像有自己孩子的影子。他自己花钱买回玉米,把鸡养大。
今年3月10日,小日洛被请到村委会,罗洪买了一只鸡,给她唱起生日歌。小日洛哭了,又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像部队那样塑造人”
“爸爸去世了,妈妈在监狱。”布拖县阿布泽鲁小学六年级女孩沙沙至今不记得父亲的模样,也不清楚妈妈服刑的原因。自己9岁才上学,别人说她个子高,她会哭。五年级的阿能家庭情况相似,小时候流浪街头,为了填肚子去偷东西……
“不能让他们的未来被毁掉!”阿布泽鲁小学校长孙可说。教育,是凉山社会结构难题,年少失养,教育缺失,成人后没有技能走不出大山,有的人甚至触犯法律形成新的“事实孤儿”……沉重、缺乏亮色的人生轨迹,形成恶性循环。
“我们的特点是半军事化,我希望像部队那样塑造人!”孙可说。
阿布泽鲁小学816名学生中,双孤儿童98人,贫困户子女400余人,还有大量留守儿童、单亲儿童、“事实孤儿”。2016年,孙可调到这所学校担任校长。当时场地狭窄,40个孩子挤10平方米的住宿空间,没有操场,有一天吹大风把屋顶掀飞了30多米。
必须搬!往哪搬?
几年之中,就像“孟母三迁”。孙可带着孩子们到处借住。2017年4月在布拖县的创新安排下,他们搬到如今拖觉镇外的校址,其前身是一个刚完工还没人入住的养老院。养老院只有住宿楼,没有教室。孩子们只能在临时搭建的板房里上课,每个班五六十个孩子挤在30平方米左右的板房里。还有两个班在狭窄的住宿楼楼道里上课。
条件艰苦,刚搬入时,10名老师就全走了,只剩下孙可和生活老师江忠国大眼瞪小眼。
“我倒是能换个学校照样教书,可孩子们怎么办?这是他们的家!”孙可说,“江忠国是退伍军人,就教孩子们站军姿,教军体拳,先教每个班的班长,班长学会再回班上教同学。”
脱贫攻坚,教育先行。在上级部门积极支持下,新老师选来了,顶岗实习的大学生来了,一栋国家能源集团援建的红色的教学楼拔地而起。孩子们即将告别拥挤的“板房教室”“楼道教室”,进入教学楼里宽敞明亮的教室学习。
“我的理想原来是当医生,现在变了,长大后想当老师,帮助像我这样情况的孩子上学。”沙沙说。她一般两三周回家一次,平时吃住在学校。在学校吃饭、住宿、校服、书本都不用交钱,沙沙的性格越来越自信开朗。阿能也改正了坏毛病,成绩一个劲儿往前升。
“我爱踢球,我想读大学”
拖觉镇中心校的操场上,“起脚射门!”砰的一声,足球划过20多米的弧线,直挂网底。射门的女孩吉尔莫沙作一脚势大力沉的射门,引起一片惊叹。
16岁的沙作大名鼎鼎。两年前,她带领布拖县拖觉镇中心校女子足球队,一路过关斩将,夺得当年凉山州中小学小学组女足冠军。沙作是最佳射手,进了12个球,被称为凉山版女“梅西”。
决赛之前,沙作失去了父亲。
本就贫困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妈妈对她说,要不就不读书了?
沙作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校长阿凉子拉止不住地心疼:“娃娃,你要坚强!我就是你的亲人。”
沙作家在瓦都乡的悬崖上,从家到学校车程两个多小时。她在山坡上踢球、在树林里踢球,几个石头一摆,就在坡坡坎坎中练习盘带,一年要踢坏两三双鞋。各种帮扶政策向她家倾斜,子拉校长还把她接到学校生活,接受正规训练。
“如果辍学,我多半嫁人了。”沙作说,“我很珍惜,我爱踢球,我想读大学。”
子拉校长非常支持她的梦想,复课后,组织她们积极训练:“体育是山里娃娃的特长,也是他们走出大山的桥梁。真希望体育部门能够帮助凉山娃娃走得更远。”
脱贫决战再造着凉山,孩子们的张张笑脸,就像朵朵索玛花儿在绽放。(记者惠小勇 谢佼 黄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