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访谈丨专访塞尔维亚总理武切维奇

  上任后首次来华，他惊叹中国的发展速度。

  他反对贸易保护主义。

  他表示感谢中国的支持与帮助，“被中国朋友称为‘兄弟’，是塞尔维亚和塞尔维亚人民的荣幸。”

  专访塞尔维亚总理武切维奇，敬请收看。

  最近，我们采访了来华参加第七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的塞尔维亚总理武切维奇。这次来华，是他自上任以来第一次到访中国。中国的发展给他留下了怎样的印象？今年7月1日，中国—塞尔维亚自由贸易协定正式生效。在他看来，这为中塞经贸发展注入了哪些新动力？展望未来，他期待将中塞友谊推上什么样新的高度呢？今天，让我们一起在对话中寻找答案。

  何岩柯：武切维奇总理，您好！非常感谢您接受《高端访谈》的专访。

  武切维奇：你好，感谢邀请我做客《高端访谈》栏目。

  何岩柯：再次欢迎您来到中国！这是您担任总理以后首次来华，中国给您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武切维奇：是的，这是我作为总理首次来到上海，但不是第一次来中国。这座城市让我的心情非常愉悦，无论是城市的发展能力、城市化水平、精巧的城市布局，还是完善的设施与便捷的交通，都让我由衷赞赏。当然，在上海举办的第七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也让我倍感欣喜，这一盛会彰显了中国作为进口大国的地位，也展现出中国对国际合作的开放态度。总之，就像在中国的其他城市一样，在上海，人们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中国发展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经结出了极为丰硕的成果。

  何岩柯：的确，中国正在以高质量发展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结合这一次您的所见、所闻、所感，能否跟我们分享一下，在您的心目中什么是中国式现代化？

  武切维奇：我认为中国式现代化是清晰可见的。与世界其他大国相比，中国式现代化有其独特之处，那就是中国乐于和其他国家、民族分享自身的发展经验。遗憾的是，这种做法在当今世界并不常见，所以这更加体现出中国的博大胸怀，这里面蕴含着对全人类的责任意识，这便是我们所支持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塞尔维亚对此有着深刻的认识，这也正是塞尔维亚希望同中国把铁杆友谊转化为塞中命运共同体的原因。

  2024年11月，第七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在上海成功举办。本届进博会成交活跃，按一年计意向成交金额800.1亿美元，比上届增长2%。在全球经济面临多重挑战、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有所抬头的当下，中国始终坚持对外开放的态度，通过举办进博会等大型国际经贸活动，为世界各国提供商品展示和交易的平台。自2018年进博会举办以来，塞尔维亚年年参展，带来了葡萄酒、奶酪、蜂蜜、果酱、肉类等特色产品。过去10年，塞尔维亚对华出口额增长近200倍。进博会犹如一座桥梁，推动中塞两国贸易往来和深厚情谊持续升温。

  何岩柯：从2018年开始，中国连续7年举办进博会，塞尔维亚也是连续7年参加进博会，真的是老朋友。这一次您也是亲临进博会的现场参观。您如何理解这样一个世界首个以进口为主题的国家级展会？

  武切维奇：我认为进博会击碎了我们从某些国家听到的谎言，称中国只是一个出口国、只想进入其他市场。世界贸易组织的官方数据明确显示，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进口国之一，并非仅仅是出口国。中国已经向所有渴望进行商务合作的国家敞开了市场，中国是全球各国的重要大客户。这个博览会为其他国家提供了向中国消费者以及合作伙伴展示其产品的绝佳机会，这是社会开放和经济开放的生动案例，让人深感钦佩的同时也给其他国家树立了榜样。我认为进博会极为出色！

  何岩柯：在这样一个贸易保护主义不时抬头的世界，您觉得中国连续举办进博会是在向世界释放什么样的信号？一个更加开放的中国能够给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动能？

  武切维奇：有些人声称促进自由市场，实行的却是贸易保护主义。他们仅仅在对自身有利时才推行自由市场经济，一旦情况不利，便转而采取保护主义措施。他们并不给予所有参与者或合作伙伴平等的地位。如此一来，毫无疑问，他们让自由世界、自由市场、经济一体化或者市场经济等这些概念变得毫无意义。在我看来，这对于那些采取保护主义措施的人来说，恰恰是致命的。因为强加关税并不能阻碍人类的发展，强加的政治措施也不能阻止经济一体化的趋势，这种行为只会危及自身的经济与发展。因此，塞尔维亚不愿意成为保护主义世界的一部分，塞尔维亚致力于与所有人开放合作。诚然，对于中国来说，塞尔维亚体量较小，但对我们而言，中国是强大的合作伙伴，中国也为我们的企业更便利地进入中国市场提供了机遇。我们由此能够体会到习近平主席所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这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

  何岩柯：在这一次的进博会上，我看到像新质生产力、新材料，包括低空经济、无人驾驶等等方面，都吸引了很多的眼球。您个人更加关注哪些产业、哪些展示？

  武切维奇：让我告诉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犹如在观看一部发生在当下的科幻电影，中国的科技发展得太快了！今天，我们在展会上看到机器人在从事着各种让我难以想象的事情。特别要说的是，中国馆真是让人着迷。从主题的展示，到对整个中国社会以及中国各个地区的呈现，彰显了包括台湾、澳门、香港以及中国其他地区的紧密团结。这确实经过了极为深入的思考，为许多国家树立了典范。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如此程度，我甚至无法想象，在明年的进博会上还会有哪些惊喜在等着我们。

  何岩柯：我特意去参观了一下塞尔维亚国家馆，我发现设计真的是别具一格，非常具有艺术气息。它整个理念是一个开放式厨房，让参观者可以去体验塞尔维亚的很多美食。如果让您作为推荐官，您想向中国的消费者推荐哪些塞尔维亚的好产品？

  武切维奇：设计者希望塞尔维亚国家馆的展台能够别出心裁。我们塞尔维亚人乐于创新、独具匠心，所以展台才能别具一格。感谢你发现了它的与众不同之处！我觉得它的设计十分有趣，可以说是妙趣横生。我认为塞尔维亚能够为中国市场提供许多优质产品，目前以农产品为主，比如葡萄酒、白兰地、蜂蜜、冷冻水果和蔬菜等。大家不妨尝一尝塞尔维亚的葡萄酒和白兰地，可以说，绝不比其他葡萄酒逊色，我们的白兰地更是比其他大多数烈酒更胜一筹。当然，我们的蜂蜜和水果也是顶级品质。

  何岩柯：好的，那我明天就去场馆里，去尝一尝塞尔维亚的红酒。塞尔维亚是第一个和中国构建命运共同体的欧洲国家，其实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中塞两国关系的战略性、特殊性，还有高水平。可以说，当前中塞关系处于历史的最好时期。您会用什么样的词来评价两国关系？

  武切维奇：是的。对我们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大事，那是一个重大的日子。今年5月8日，习近平主席访问塞尔维亚期间，在贝尔格莱德宣布，我们的铁杆友谊进一步升华，两国将携手构建新时代塞中命运共同体。这是欧洲国家首次与中国建立此种级别的关系。习近平主席和武契奇总统两位国家元首签署的联合声明，为我们在医学、科学、教育、体育、文化以及经济等领域加强合作提供了坚实的支撑。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因为中国将我们视为拥有共同未来的国家，更确切地说，是拥有人类发展共同愿景的国家。习近平主席与我们携手合作、共商未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荣幸的了。塞尔维亚人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就如同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在新冠疫情期间中国与我们站在一起，我们也永远不会忘记中国在主权和领土完整问题上始终支持塞尔维亚。塞尔维亚人民会永远铭记这一切！塞中是真正的、真诚的、铁杆的朋友。更确切地说，被中国朋友称为“兄弟”，是塞尔维亚和塞尔维亚人民的荣幸。

  何岩柯：有人把塞尔维亚称作是“东方之西方、西方之东方”。的确，我们看到千百年来欧亚很多文明在这里相互碰撞、交融。所以您怎么看待塞尔维亚这样一种独特的区位特点？

  武切维奇：是的，这是一个很好的见解。实际上，塞尔维亚的这种困境长期存在，历经数年、数十年乃至数个世纪之久。我们一直在思索，塞尔维亚究竟是属于西方还是东方？塞尔维亚处于东西之间，位置独特。在我看来，我们应当将塞尔维亚的这一特质视为优势。尽管塞尔维亚的国土面积不大，但它完全能够成为连接东西方的重要桥梁。这绝非缺点，而是实实在在的优点！

  何岩柯：说到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作为比较具有标志性的项目——中欧班列，我们看到塞尔维亚的因吉亚场站也正式揭牌了。它是中欧班列第一个设在中东欧的货物集结中心。所以您觉得未来这个地方作为跨境货运运输的一个集结中心，将会发挥出什么样的优势？

  武切维奇：我想说这个项目意义重大，将促进塞尔维亚社会的整体发展和国家营商环境的提升。正是通过与中国合作伙伴的合作，我们在铁路运输领域共同取得了许多成果。我们已从中国购买了5辆新列车。几天后，我们将开通一条完备的高速铁路线，连接首都贝尔格莱德至塞尔维亚与匈牙利的北部边境。

  何岩柯：我们看到在“一带一路”的合作框架之下，中国企业参与到了塞尔维亚基础设施建设的诸多项目中去。比如说，塞尔维亚正在兴建的国家足球体育场项目，将会在2027年世博会的时候亮相；还有9月份启动的北部的高速公路项目，我注意到您也是亲自参加了启动仪式；另外，您还去松博尔的“清洁塞尔维亚”项目的施工现场进行过考察，建成之后将会为超过230万的塞尔维亚人服务。您觉得这些项目能够给塞尔维亚当地人带来什么样实实在在的好处？

  武切维奇：总的来说，这些项目推动了整个国家的进步，而且显著提升了塞尔维亚民众的生活质量。高速公路或者高铁不仅让人们的出行更加快捷，也更加安全；而污水、供水和垃圾填埋等问题的解决，满足了人们正常生活的基本需求；拥有了新的大型发电厂，就确保了有序的电力供应和必要的安全保障，尤其在这个每个人都有众多电器和电子设备的现代世界，这几乎影响到塞尔维亚每个人的生活。而所有这些投资都直接促进了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和国家经济的整体提升，进而带动了工资的增长和养老金的提高。因此，这些积极影响是全方位的，这就是我们将继续在新项目上开展合作的原因。

  何岩柯：您曾经说过，与一些西方国家不同，中国同塞尔维亚的合作不会附加任何的政治条件。我也注意到，塞尔维亚有一句话叫“朋友是时间的果实”，中国也有一句话叫“日久见人心”。所以您是不是认为中塞两国的这种铁杆友谊也是经受住了时间考验的？

  武切维奇：我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塞中友谊是基于真正的、共同的价值观之上的，是基于两国人民和两国之间的真诚与尊重基础上的。尽管塞中两国相距遥远，隔着山峦、田野、森林和海洋，但有一种力量能够连接这一切，那便是共同的价值观，即平等、尊严，以及对共同未来的追求。这些价值观构成了最坚固的桥梁，让我们能够克服一切障碍。的确，在我们与中国的经济合作中，在我们与你们的机构合作时，从未有过任何政治前提，不必为了合作要这样做或那样做，不必放弃这个或那个，不必禁止这个或那个，不必因为合作而与某些人“划清界限”。中国伙伴总是聚焦于我们共同的未来，以及那些能够实现互利共赢的项目。这是一个很大的区别。对某些人来说，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中国同塞尔维亚的贸易合作有着广泛而坚实的基础，特别是自塞尔维亚加入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以来，中塞双边贸易额屡创新高。据统计，2023年中塞进出口贸易额为43.5亿美元，较上年增长23.7%；2024年上半年，中塞进出口贸易额为27.2亿美元，同比增长30%。

  2023年10月17日，中塞两国签署自由贸易协定。这是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签署的第一个自贸协定，也是扩大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的又一重要实践。该协定于2024年7月1日正式生效。未来，中塞两国民众将越来越多体会到贸易联通、务实合作带来的积极变化。

  何岩柯：今年7月1日，中国—塞尔维亚自由贸易协定正式生效，这是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的第一个自贸协定。您觉得这个自贸协定生效之后，带来哪些发展的新机遇？

  武切维奇：我们对今年7月生效的塞中自由贸易协定深感自豪。协定生效对塞尔维亚企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他们需要非常积极地参与其中。这对塞尔维亚经济来说是一个挑战，既要保持质量，又要能够在数量上满足中国的需求。所以机会非常多，这不仅是塞尔维亚取得显著经济成果的良机，也是众多公司拓展业务的大好时机。

  何岩柯：近些年来，中国的汽车产业得到了高质量发展，特别是新能源汽车，可以说走在世界的前列。塞尔维亚也在大力发展自己的汽车产业。您觉得未来两国在汽车领域有什么样的合作空间？

  武切维奇：在访问上海期间，我参观了一家中国公司。这家公司在塞尔维亚已经拥有两家工厂，是一家汽车企业，他们即将在塞尔维亚开设第三家工厂。这家公司带来了尖端技术和先进设备。我曾经以为这些只存在于科幻小说中，但实际上这并非科幻，而是当下的现实。我们需要的是那些能够带来技术、工艺和巨大经济价值的投资。这也正是为什么汽车工业领域的合作，以及与人工智能、机器人、自动化等相关的合作，都是我们希望加强合作的领域。我们希望能够派遣员工到中国学习，学习中方所传授的内容，与中方共同成长。

  何岩柯：但是我们也很遗憾地看到，欧盟对中国的电动汽车产业加征关税，您如何看待这样一个行为？您觉得这样的行为会对全球的汽车产业供应链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武切维奇：我希望他们能够仔细研究并慎重考虑自己的决策。我不相信这样的做法在损害中国的利益的同时，是否对欧盟有利。如此一来，便出现了一个悖论：许多欧洲大型汽车公司在中国设有工厂，而现在他们的汽车在进入欧洲时将被征收特别税，也就是关税。我并不支持贸易保护主义，我相信这不会为任何人带来积极的结果，尤其是对于那些采取这些措施的国家来说。我来自欧洲，但我认为欧洲有些人不明白世界变化之快，以及经济重心从欧洲转移到亚洲的程度，还有美国和中国在经济、科学和技术方面已经走了有多远。

  何岩柯：2017年1月，中国和塞尔维亚实行了相互免签证的政策，之后我们看到两国之间也开通了直航航线。虽然这一次您还是转机来的，但是好消息是，很快上海也会开通直航航线了。您觉得“免签+直航”这样的政策能够给两国之间带来什么样的效益？

  武切维奇：是的，下次来上海，我可以从贝尔格莱德直飞，这将是塞尔维亚飞往中国的又一个直飞航班。对于塞尔维亚这样一个小国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功。当然，取消签证的决定带来了诸多积极影响。每年都有越来越多的中国游客来到塞尔维亚。塞尔维亚是一个非常欢迎中国朋友的国家，并且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无论是从历史、文化、自然还是美食方面。我想说我们的热情好客是无与伦比的。因此，我在此极力邀请所有中国朋友来塞尔维亚，欢迎你们来看看！

  何岩柯：说到您的家乡诺维萨德，我也注意到它是塞尔维亚的工业中心，还是交通枢纽。1999年科索沃战争的时候，它遭到了北约的连续轰炸。直到2012年您担任市长的时候，它也没有完全从战争的损失中恢复过来。有了这样的经历，我相信您对于和平与发展是有非常深切的感受与思考。针对这样一个变乱交织的世界，习近平主席提出了一系列的理念和倡议：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您如何去理解习近平主席提出的这一系列理念和倡议的时代内涵？

  武切维奇：我来自诺维萨德，它是塞尔维亚的第二大城市。不幸的是，我们亲身经历了战争的恐怖与苦难。我们是侵略的受害者。我们的城市在北约的侵略中遭受了巨大苦难，并付出了沉重代价。因此，我们更加理解你提到的倡议，即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三大全球倡议。这些倡议不仅是为了人类的发展，更是为了人类的可持续发展。最为重要的是维护和平，并创造一个由平等的国家和人民组成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人们拥有共同的未来、共同的价值观和共同的利益，分享最伟大的科技成就、经济成就，那才是唯一可持续的世界。那是一个没有冲突、侵略、攻击、争端、难民和移民危机的世界，它传达了一个崇高的信念。我们希望成为这个进程的一部分，塞尔维亚希望成为这些进程的一部分。

  何岩柯：2027年，塞尔维亚将会承办体育与音乐专业类的世博会。我们知道，塞尔维亚有很多著名的运动员，像我们非常熟悉的网球运动员德约科维奇，还有中国人喜爱的足球教练米卢等等。未来中塞之间，包括体育、文化等人文交流方面，您对此有什么样的期待？

  武切维奇：塞尔维亚的网球传奇人物扬科・蒂普萨雷维奇与我一同随团来到了这里，他已经与中国网球协会签署了合作协议。我了解到，在三人制篮球领域我们也有着良好的合作。德约科维奇无疑是在中国最受欢迎的运动员之一。在我看来，两次荣获美国职业篮球联赛“最佳球员”称号的约基奇在中国也颇受欢迎。我认为体育运动如同文化一般，是我们能够尽情合作的领域。我们也可以从中国朋友身上学到很多。

  何岩柯：武切维奇总理，非常感谢您接受《高端访谈》的专访，也祝您在中国一切顺利！

  武切维奇：感谢你对我的采访，谢谢！

  在专访中，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武切维奇总理用“犹如科幻电影正在眼前发生”来形容中国科技的进步。他赞赏中国愿与其他国家分享自身的知识和经验，并保持对外开放的态度。他表示，期待与中国在科学、教育、人工智能等领域深化合作。展望未来，中塞两国的铁杆友谊和兄弟之情必将愈加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