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站在倾斜的顶峰
“2001年9月12日,我醒来后,美国已经截然不同了。所有民用飞机均被禁飞,装甲车在华盛顿路面上巡逻,五角大楼的一侧已经彻底被毁坏,纽约证券交易所停止交易,双子塔已经不复存在。”经过了惊心动魄的“9·11”事件后,美国前总统乔治·沃克·布什在自传《抉择时刻》中,如此感叹世事的风云突变。
“整个美国的心态动摇了。”布什说,本该将重心转向重振国内经济的美国,一夜间进入了战争。10年间,除了在伊拉克和阿富汗进行军事打击,美国还与大宗商品价格暴涨、金融风暴和主权债务危机进行着金融战争。
在两场战争的夹击中,雄踞世界经济顶峰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美国,发现脚下的高台正在倾斜失衡。
战争的代价>> 军费蹿升 油价高涨
“开始吧,让我们做点实事。”2001年10月6日,“9·11”发生25天后,布什总统在戴维营向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副主席迪克·迈尔斯下达了攻击“基地”组织所在地阿富汗的战争命令。
一年半后的2003年3月19日,布什又在白宫条约厅的桌前,给他的父亲———曾在1990年发动对伊拉克战争的前总统老布什———写了一封短信:“上午9点半左右,我向国防部下令启动‘自由伊拉克’行动。现在我知道你曾经经历的一切是什么滋味了。”
“9·11”事件中轰然倒塌的纽约世贸双子塔,如同打开的闸门,放出了美国这一世界上最强大的战争怪兽:美国《市场观察》撰文称,2010年,美国的军费支出达到7000亿美元,接近世界军费总额的50%,超过世界军费前10位其他9个国家的总和。美国在伊拉克、阿富汗及巴基斯坦投入的战争成本最终有可能达到4.4万亿美元,而2010年,美国全年财政收入不过2.17万亿美元。
但对于彼时的布什来说,发动这两场昂贵的战争不仅为了美国本土的安全,还暗藏着控制石油命脉的能源考量。
2007年,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在其新书《动荡时代:新世界中的冒险》中略带黑色幽默地爆料:“在政治上承认大家都知道的一点是很不方便的:伊拉克战争主要是为了石油,我对此感到难过。”
事实上,2001年4月,布什就任美国总统初期,白宫内阁会议就达成了这样的共识,“鉴于美国越来越依赖中东石油资源,伊拉克带来的不安定影响,是美国无法接受的风险,因而进行军事干预是必须的。”
然而,直到今天,美国也没有享受到伊战带来的石油“糖果”;相反,疯涨的油价却让全世界尝到了苦涩。
在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的2003年,纽约原油期货价格还停留在每桶37美元左右,而到了2008年的价格顶点,每桶原油已经达到了143.56美元。眼下,就在中国人痛苦忍受每升8元的汽油价格的同时,美联社今年一季度民调显示,2/3的美国人表示汽油涨价将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困难,七成受访者表示将不得不削减其他方面的开支;油价上涨同时也对正在努力摆脱高失业率的美国经济带来了新的压力。
减税的危机>>
投行破产 股市暴跌
“2001年9月11日改变了美国人的生活,同样改变了联邦预算。”在自传《抉择时刻》中,美国前总统布什说,“我认为我有责任鼓励美国人民通过恢复经济来抵抗‘基地’组织……而减税,会是一个正确的刺激。”
2001年和2003年,布什先后推行的减税法案和“医疗保险处方药补贴法案”,为美国人减免了数万亿美元负担。不过,在《世界是平的》的作者、著名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看来,布什推动的这两次减税,是国家预算无法负担的。“而且在无税收增加的情况下,布什又发动了阿富汗和伊拉克两场战争,这些都发生在我们本应该储蓄、发展经济,迎接即将到来的生育高峰的10年,由此,美国的财政漏洞比以前更深了。”
而这个漏洞终于在“9·11”事件发生7年零4天后显现了。2008年9月15日,美国第三大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公司宣布申请破产保护,6130亿美元的负债,创下美国史上最大金额的破产案。
当晚,如同金融领域的“9·11”,纽约曼哈顿第七大道上的雷曼兄弟公司门口人来人往,不少公司员工携带着纸盒、行李袋甚至拉杆箱走出大楼,不少人在公司门前低声哭泣,相互拥抱道别。大楼前,各电视台的直播车排成一排。
造成这一幕的,正是布什在“9·11”后为刺激经济恢复,大举进行的减税、降息、放松银根和推高股市房市。
2002年开始,超低的贷款利率,促使美国的企业与家庭开始大量贷款对房地产进行投资,同时,次级贷款、债券等新型金融衍生工具,进一步刺激了美国中低收入阶层的购房积极性。
但货币量的增加和高油价引发的物价上涨,使得美国不得不从2004年开始连续17次加息,不断上涨的利率使大量炒房资金撤出市场,下跌的房价进而影响到金融债券的收益,大批发债公司因巨额违约损失而破产倒闭。
“现在整个经济体系就指望我们了。”但2008年9月29日下午2点,焦虑中的布什提出的7000亿美元救市计划未获国会通过,几分钟后,道琼斯指数下跌777点,创出112年来的单日最大跌幅,标准普尔500指数下挫8.8个百分点。“这该死的东西就要垮了。”布什说。
巨债的困境>>
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美国?
2011年5月1日,卸任总统后享受清闲的布什,终于接到了一个他等了十年的电话。在电话的那一头,现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告个他,“9·11”事件的元凶本·拉丹在巴基斯坦被击毙。困扰布什十年的“9·11”之痛画上了句点,但对于奥巴马来说,这只是开始。
连年的征战、慷慨的减税以及拯救2008年金融危机的6000亿注资,使得美国的经济债台高筑。到2011年,美国的国债余额累积到了14.29万亿美元,对应美国2010年14.62万亿美元的GDP,美国的负债率已逼近100%,财务状况岌岌可危。
8月7日,面对美国国会继续上调债务上限、维持“饮鸩止渴”的经济模式,评级公司标普率先将美国主权信用等级下调,引发了随之而来的股市“黑色星期一”。8月8日,开盘后的道琼斯指数大跌5.55%,纳斯达克跌幅更是接近7%,与美国同凉热的中国A股市场,市值更是一天内蒸发了超过1万亿元。
在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张宇燕看来,回顾美国十年来的经济发展,造成目前经济疲软、债台高筑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9·11”事件,“人们一直把美国看做投资天堂,把持有美元资产视为保值的最佳途径,因为美国实力强大,市场开放。然而这一切转瞬间被‘9·11’摧毁。随之而来的反恐战争逐渐变成了一场持久战,对美国经济发展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如今,美国失业率居高不下、消费积极性萎靡,而赤字高企的美国政府又无法承担以投资刺激经济的职能,所有这一切都让美元持有者心存疑虑、忐忑不安,不再看好美国也就顺理成章了。”
“9·11”后的十年间,美国的GDP仅从2001年的10.3万亿美元,上升到2010年的14.8万亿美元;而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中国,已经在此消彼长中悄然成长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从2001年的1.3万亿美元GDP到2010年的6万亿美元,中国与美国之间的经济差距,已从十年前的1:8,缩小到如今的1:2.5。
日益强大的中国,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美国呢?张宇燕认为,对世界各国而言,全球秩序的稳定是一个公共产品。而位居霸主地位的美国,是维系世界稳定的重要一极。“从这个角度说,在全球规则制订中话语权逐渐强大的中国,仍然需要一个稳定的、相对强大的、对中国友好的、开放的、真正负责任的美国,而这需要美国痛下决心,改变目前的经济发展方式。”
8月12日,美国减赤委员会正式成立,它将敦促美国在未来10年内消减赤字2.1万亿美元。但在《世界是平的》的作者、著名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看来,一个一边表示要少花钱,一边却在伸手要更多钱的政府,不会使美国的困境有实质性改善。
在《纽约时报》专栏“本·拉丹十年”中,弗里德曼说:“谁将告诉人民,本·拉丹在过去十年中,给我们每一个人,挖了多么深的一个深渊?谁又将告诉人民,爬出这个深渊将有多么艰难,但又多么迫切和需要!”本报记者 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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